周恩来：人到齐了，那我们继续开会吧。
毛泽东：好啊，那我就接着昨天的话题谈一谈，哎呀，昨天哪，时间太紧，一肚子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呢，今天啊，一定要好好谈个透彻，首先啊，我认为，昨天博古同志提出的报告还是值得肯定的嘛，他的痛心疾首，我们大家都有深刻的领悟啊，他对第五次反围剿其中的失败又做了深刻的总结，哎，这个地方是值得我们表扬的，但是为什么，我们听了他的报告之后会觉得有些不舒服，不赞同，甚至昨天我也发现了，很多的同志一直在摇头，甚至依然很愤怒。
秦邦宪：我说的也是事实嘛，敌我兵力的对比是十比一，力量如此悬殊，即便是再优秀的军事家也难以挽回失败的局面嘛。
毛泽东：哎，博古同志，你这个问题说得好啊，一下子就说到核心点上了，这个灯啊不拨不亮，理呢不辨不明，现在有一个主要矛盾，就是博古同志认为呢自己没有错，我们大家都认为他是错了，那我们就来谈一谈第一个问题，到底错没错，博古同志说啊，我们的失败是由于国民党反动派力量太过于强大，那好啊，我们就来算笔账，第一次反围剿的时候敌人是十万人，我们是四万，比例是二点五比一，第二次反围剿敌人是二十万，我们是四万，比例呢是五比一，第三次反围剿敌人是三十万，我们呢只有三万，比例是十比一，到了第四次反围剿敌人是四十万，我们呢是五万，比例大约八比一，到了第五次反围剿敌人一百万，我们有十万，当然了，不包括地方的武装，比例还是十比一，这说明什么呢，说明敌人的力量并没有强大到哪里去，那为什么我们会败得这么惨呢，甚至连中央苏区都保不住，我记得呀博古同志在一九三三年，对分析我们一定会取得第五次反围剿胜利的一切条件的报告里讲过，在这里啊，我们不否认敌人的进攻，也不否认敌人军队数量的众多，因为国内战争的规律是，并不是你军队人数多就一定能打胜仗，以少胜多才是革命战争中，革命军队的特点，这话说得好啊，可是怎么到了现在你就把这些拿来总结失败，当一些借口呢，所以啊，我们现在就来好好分析分析，第二个博古同志还说，我们的失败是由于各根据地互相配合不默契，没有那么密切，后勤补给工作没有做好，我可以告诉你，是因为你不了解我们的苏区，不了解我们的人民，经过了四次成功的反围剿之后，我们积累了相当丰富的经验，我们在之前的一些工作做得都非常好，根据地的群众积极地参军，已经成为我们前线最有力的保证，我们红军所需的财政，粮食，等等一切的供给，都补充得非常好，你能说后勤工作没有做好吗，以上种种啊都说明他没错是站不稳的，博古同志，犯错并不可怕，只要能勇敢地面对，勇敢地改正，最怕的是什么，就是死不认错，既然是知道了，他是犯错了，那再来讨论第二个观点，到底是错在哪里，昨天呢洛甫同志在报告里已经强调了，认为他在军事指挥上犯了左倾教条主义路线的错误，哎，这点我是赞同的，那我就顺着洛甫同志的话往下讲，我总结博古同志的错误归纳起来有三个主义，第一进攻时的冒险主义，在这一点啊我曾经受过党内严重的批评，他们认为我的经验主义和游击主义同中央夺取一省或数省，首先胜利的精神背道而驰，我为什么到现在还在提这些，可不是我毛泽东心里不舒服，我现在是在后悔，我在自责，如果当时我能够坚持，中央就不会下达死命令去攻打漳州，我们的红军就不会一下损失了三千多人，欧阳健，张赤男，博古，李德同志你们都认识吧，他们就是牺牲在这场战斗之中的，接下来呢还有防守时的保守主义，硬逼着我们红军与十倍于己，装备精良的国民党打堡垒站，阵地战，持久战，结果抵不住敌人的飞机大炮，又失败了，这就好比叫花子跟龙王比宝，怎么能不输呢。
彭德怀：就是嘛，你们高喊着什么御敌于国门之外，不放弃苏区每一寸土地，硬逼着我们跟敌人硬碰硬，拼消耗，结果呢仅仅一个广昌战役，我们三军团损失了四分之一，过湘江的时候又损失了一半多，一万多人的一个军团呀，现在就剩下几千人了，你们这儿就不难受吗，啊，这叫什么，这叫崽卖爷田心不疼。
毛泽东：好，好了。
彭德怀：你翻译。
毛泽东：你先不要冲动，先坐下来，一会儿再说，好，我接着说，我分析第三个错误就是突围时的逃跑主义，打了败仗就惊慌失措，仓促出逃，什么没用的东西都带上了，连苏区结婚证，证根都带上了，甚至好多战士都开玩笑调侃说，就差马桶没带上喽，这恐怕是全世界逃跑中最可笑的一次逃跑，我们大家现在可以笑，但在当时，我站在湘江边上的时候，看着数万红军战士，为了运这些废物过湘江倒在江水中时，我的心也在滴血。
刘伯承：就为运台油印机啊，小战士扛着硬撑着过江，累得直吐鲜血啊。
毛泽东：国民党一九二七年，蒋介石发动四一二事变，我们的同志用鲜血让党内的同志们明白了一个道理，那就是枪杆子里面出政权，如果武器在敌人的手里，我们就只有挨打的分，所以我们发动了南昌起义，秋收起义，可是我们没有经验，只能像瞎子摸着石头过河一样，我们被水浪打倒过，我们被海草绊倒过，终于我们有了一块井冈山小小的栖身之地，我们终于有了一块自己的可以生存的安身立命的根据地，但这个是我们中央苦苦经营七年的计划，可为什么在一年之内前功尽弃呢，为什么会有赣州之败，广昌之败，一个根据地都没有了，为什么在湘江之战时我们损失了这么多战士。
李德：毛泽东同志，我来回答为什么，我和博古都是按照苏联的战斗规律在指挥战斗，可是为什么苏联胜利了而中国却失败了，这难道不是执行者的问题吗。
王稼祥：李德同志，你不要乱讲话，我告诉你，按照你们苏联的规律指导的战斗往往都是失败的，恰恰是我们自己的一线指战员领导的战斗才取得过胜利啊，你们现在却要把责任推到执行者的身上，你们这是什么，这就是猪八戒倒打一耙。
张闻天：稼祥。
毛泽东：哎，李德同志啊，你先不要着急嘛，我才刚开始讲，你就急着把例子给我摆上来，刚才啊我第一点在谈到底错了没有，第二点呢再谈到底错在哪里，那么现在我们来谈一下我们到底为什么错呀，刚才李德同志说得很好啊，为什么同样的规律苏联红军就会取得胜利，而我们就会失败，我想这个问题啊不光是我呀，我相信在座所有的同志在午夜梦回，辗转反侧的时候都会考虑这个问题，我们大家都清楚，想要取得一件事情的成功，就要知道这件事情的发展规律和性质，以及它所涉及的所有的事情，那战争也是一样，如果我们不懂得战争的规律，怎么能打胜仗呢。
李德：毛泽东同志，这句话是对的，我们充分研究过苏联的战争，按照这样的胜利经验难道不对吗。
毛泽东：李德同志，苏联战争，苏联战争，你也知道，战争之前加了苏联两个字哦，哎，我们古代就有过一句话，有一个例子，叫作橘，生为淮南则为橘，橘，生为淮北则为枳，这是什么意思呢，橘树啊如果移动到淮河以北，就变成枳树了，橘树啊结的果实又大又甜，而枳树呢结的果实又小又涩，这就说明啊气候，环境，土壤等等的不同，物质的性质也会发生变化，同样的一件事情在不同的环境里，都会得出不同的结果，那么苏联跟中国两个完全国情不一样，条件不一样的国家，怎么能用一种方法去打仗呢，李德同志，我知道，你呢参加过第一次世界大战，参加过很多国际战争，并且还是伏龙芝军事学院毕业的，你有相当丰富的军事经验，但你不要忘了，你那个是苏联的经验，并不是我们中国的，你把苏联的经验一模一样地照搬到中国来，并没有根据中国特色的实情加以调整和改变，这是行不通的，纸上谈兵，没有想到我们的士兵要走路，要吃饭，要睡觉，甚至不知道他们行军是在山地上啊，平原呢，还是河道里呢，只是在一张并不准确的图上这么一画，限定时间去打仗，这仗怎么打。
李德：这些经验是苏联红军牺牲和流血换来的，难道不能拿来用吗。
毛泽东：李德同志，苏联红军流血得来的经验，我们当然要尊重，但是我们的战士流血换来的经验，难道就不值得尊重吗，同志们，我们的战士在用生命给我们上课，我们就这么熟视无睹吗，李德同志，就像你一样旁边有个炭盆，如果你没有火柴的话，你一定会想到用炭来点燃你的香烟，但你点烟的同时一定会离炭很远，为什么，因为炭会烧着你嘛，可是你明知道跟敌人硬碰硬会失败，会伤亡，为什么还固执地执行呢，就这一点你是有责任的，当然了，李德同志也不是故意想破坏中国的革命，也不是成心想让我们红军战士牺牲，他只是对中国的国情，对中国的革命不够了解，还有啊，你一直在提苏联的革命，好啊，今天呢我也来谈一谈，我记得列宁同志说过，马克思主义最本质的东西和活的灵魂，就是具体的事情具体地分析，你天天大谈特谈马克思主义，却恰巧忘记了这一点哪，给大家举个例子，部队在行军，在山地上行军，结果呢恰巧遇到了要练习正步的时候，这个指挥员就盲目地下达命令，全体正步走，会怎么样啊，所有的战士一定会摔下悬崖，活活地摔死，这不就是教条主义害死人吗，这不就是没有具体事情具体分析的后果吗，当然这种事情是不会发生的，因为这种浅显的道理，我们每一个战士心里都会明白，在山上踢正步，一定会威胁自己的生命，可是现在我们红军已经到了生死危亡的关键时刻，我们还能这么固执地实行这种草率的决定吗。
陈云：说得好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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